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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是一盘古老的水磨

时间:2020-01-05 04:06     来源:青海日报     作者:刘毅      点击: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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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中国变了,从量变到质变,只用了短短30多年。这种巨变,如果用“日新月异”、“翻天覆地”等词语来形容,显得那样生硬和冰冷,甚至苍白无力。

 

  中国变了,从量变到质变,只用了短短30多年。

  这种巨变,如果用“日新月异”、“翻天覆地”等词语来形容,显得那样生硬和冰冷,甚至苍白无力。惟独“沧海桑田”这个充满文化情感和富有神话色彩的古老词汇,才能担当起对中国发展巨变的描绘,它不但很好地表述了眼前发生的不可思议的变化景象,更多地蕴藏着对过去美好事物的回望和情感依托。它能隐约地告诉我们,我们的根与文化血脉来自何方。

  在都市生活的另一面,当我们如工蚁般重复着工作时,我们会感到厌倦疲惫,会本能地把感官的触角伸向都市以外的地方。在春天,当我们看到烂漫的春花,有谁能不去联想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在盛夏,在蓝天如洗,白云游走的日子里,有谁不想感受一下枝头蝉鸣、蛙鸣若弦的自然大合唱?在秋天,当秋月当空,清辉泄地,独自一人走在林荫大道,谁又不会产生一种怀古思幽的情愫?在冬天,当一个银装素裹的全新世界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又有谁不想遵循传统文化脉络,在现实的时空中走一段“踏雪寻梅”的旅程?是的,人类从自然中走来,从远古走来,在我们生命的深层,珍藏着对自然的亲和,对血脉的留恋,对根的依恋。

  前些日子,友人李奎明先生发来一组水磨图片,这是他历经千辛万苦在青海东部地区拍到的,照片中的水磨坊,大多因历经岁月的风雨侵蚀,早已成了残垣断壁而失去往日的作用,这些水磨坊大多被进入现代社会的村民们所遗弃,有的磨盘静静地躺在村头和树下,有的则被荒草遮掩……依旧冰冷坚硬的磨盘,以它多年不变的形状,在酷暑严寒中,在烈日星光下,默默地聆听着一代又一代村民们在拉家常中讲述岁月变迁的故事。所幸的是,在这些照片中,我们依旧能看到个别生命尚存的水磨。这些水磨,能把我们的思绪拉回到过去的年代,也能够使我们这些跑步进入“工业化、信息化、城市化”时代的人们,能够在流逝的时光中回望和重温祖先的智慧和创造力。

  对于60后而言,水磨消失的时代并不久远,在笔者开始记事的70年代,水磨曾遍布祖国的大江南北,在落后的地区,人们依旧在享受着祖先农耕文明智慧的惠泽,并在相当长的时期,水磨的轮盘在缓慢地转动着,就像一位苍老的人,在不停地述说着岁月变迁的故事。故事中,小河的流水声、河边嬉戏的儿童、进出磨坊妇女们的喧闹声、木齿牙的咬合声、水轮转动的吱呀声以及上下磨盘的摩擦声日夜不停地伴随着这块土地徘徊的、反复的、低回的足音……

  随着改革春风吹遍神州大地,在短暂的三十多年中,中国进入了工业化国家的行列,并奇迹般跃升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历经工业时代的洗礼,落后的生产工具最终会被先进的生产机械和管理理念所取代,水磨同农耕时代的许多农业生产工具,似乎会逐渐被工业化的洪流无情淹没。是的,我们的城市化步伐还在加快,很多人离开农村到城市,我们新生的一代人对于过去并没有切身体会和感受。水磨以及水磨的故事曾经演绎过的年代逐渐离我们远去,祖先的智慧和创造力留给我们的具象产物在时间中也会演变成一幅水墨丹青,逐渐成为风中抽象的往事与岁月的倾诉。但它留给后人们的智慧与精神财富将继续激励着我们去创造新的奇迹。

  小时候,浩门镇留给笔者的记忆无比深刻。一条清澈的河流名叫浩门河,对面一座苍翠的青山叫照壁山,是属于达阪山脉的一部分。浩门河谷地美丽富饶,夏日,万亩油菜花灿然怒放于雪山翠谷之间。浩门河水奔腾不息,一路流进仙米峡谷,河流冲刷过的浅滩沙洲,将浩门河主流一分为二,其中一条支流水流较为缓慢,不知何年由何人在这条支流上筑坝修建了一座水磨坊。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县城虽然已经用上了电,城里也有了第一座电气化粮油加工厂,但浩门河上的这座水磨坊依旧像一个古老的客栈,以千年不变的热忱,迎接着四面八方的老百姓。

  磨面的多是附近的村民,他们用牲口驮着用牦牛毛线捻制的粮食口袋,从四面八方赶到水磨坊磨面。笔者第一次走进这座水磨坊时,看到的是一座四处结满蜘蛛网、蜘蛛网上落满了灰尘和面粉的老旧的房子,转动的水磨位于房屋的地板中间,地板是由厚木板铺成,这样是为了方便将水流的动力传递到磨盘上。在昏暗的马灯下,有一位满脸沧桑的老人在不停地忙碌着,他的脸和胡须上沾着一层白花花的面粉。磨坊转动了多久,我们也不想知道,大家好奇的是水磨居然可以不用牲口拉动!也许第一次走进磨坊纯粹出于孩童时对它的好奇,以后的日子里,在浩门河畔玩耍,有时会去老磨坊看上一眼,老人每次见到我们这群孩子,他会立即挺直腰板,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更加专注手里的活计,他捏着一把短扫帚,小心翼翼地清扫着白花花的面粉,对每一粒粮食的珍爱之情写在他的脸上。

  记得某年暑假,我们又来浩门河玩耍,在水磨坊旁边的浅水区摸鱼是我们每次必须做的一件事情,浩门河中的石板鱼很多,鱼的两侧长着胡须,在当地被称为“狗鱼”。下午,我们在浅滩尽情嬉闹时,自西天而来的大片乌云拖曳着撕破长空的闪电和雷鸣声,转眼间,豆大的雨点敲打在身上,大家赶忙躲进水磨坊避雨。半小时后,风停雨止,此刻的浩门河,水位上涨,河水略显浑浊,我们站在水磨的屋檐下,老人则坐在屋檐下的一个木凳上,他迷着双眼,远望东去的河水沉默不语。就在此刻,一道美丽的彩,色彩由淡到浓,在雨中飞身跨越在浩门河谷地,仿佛是上天遗落在人间的一条彩带……此时,水磨依旧不停地吱呀地转动着,沉重的磨盘将低沉的转动声、摩擦声通过低频振动由木地板传递到脚下,几乎从不讲话的老人此刻也一声轻叹,从嘴角崩出几个字“哦,虹真好看”。老人的眼里,划过一丝不易被觉察的喜悦……

  冬去春来,岁月荏苒,磨坊里的老人就像那尊老旧的磨盘一样,还在吱吱呀呀的声音中艰难地往前转动着。水流声就像一首古老的歌谣,单调重复,少有音节上的变化,浸泡在水里的巨大轮盘,在水流的冲击下,在多少个风雨寒暑,多少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不知疲倦地将水流的势能转化成为机械动能,最终通过原始的木轴拖动沉重的石磨和菊花般绽放的磨盘,将一粒粒饱含劳动心血的粮食颗粒粉碎成雪白的面粉,变成了那个年代人们心中的希望与喜悦。磨眼上的锥形料斗,沙漏般地计量着时间,一粒粒的粮食颗粒,像细沙一样一天天记录着流逝的时光,……

  前几年,去互助土族风情园游玩,位于风情园中的一盘水磨坊吸引了我的视线,走进一看,几乎和童年时在浩门河上见到的那盘水磨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这座水磨只是供游人参观,由笔者看来,与其是参观,还不如说是凭吊。

  从李奎明先生的照片中,我们还能在古老的村庄里看到有生命、有灵魂的水磨坊。看到这组水磨坊的照片,仿佛回到了过去的那个年代,又重新看到了分布在乡间河道里的一座座水磨坊,这些水磨坊将心中童年的记忆、浅浅的忧伤和浓浓的乡愁情愫一直带向了远方……

  是的,水磨是有生命的,水磨的生命来自于我们祖先的智慧和创造力,这种智慧的延续,通过水磨这种具象形态的实体穿越了千年,水磨和农耕文明的智慧代表着一种精神力量,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力量,它是祖先用勤劳与智慧书写的古老篇章,其底蕴厚重,积淀深厚,辉煌璀璨,回味悠长。乡愁,是一盘古老的水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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